温热冰冷

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达荧】杀死公子·终

“公子被天理抹去了存在,而你是此间唯一记得他的人。”

 

【阅读指南】

  • 第三人称,荧视角,带入随意

  • 时间线接达达鸭传说任务之后,荧去往稻妻之前

  • 剧情微虐,但咱是大团圆HE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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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幕】

岁岁

 

 

 

 

 

 

60.

 

达达利亚睁开眼睛。

 

这是他第一百二十五次自混沌中醒来。而这一次逆流而行的结果是,他被时间洪流甩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太棒了。

 

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橘发青年感受着自己身下冰冷而潮湿的土地,布满血丝的双眼不自然地睁大,流露出些许狰狞的笑意:至少这次是结结实实的陆地,不是深海,不是高原,不是陵墓,也不是沼泽。

 

他动了动冰冷而僵硬的手指,慢慢撑着结冰的地面,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支撑了起来。

 

没有被激活的拟态天理内其实没有多少能量可言。他手中的白色时钟在一百二十五次的时间碰撞中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如果达达利亚这一次还没能找到一个可靠的能量供给,他大概就会彻底迷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直到自己的思维被彻底磨灭。

 

或许他真的该直接杀了泥神的。

 

愚人众执行官这样想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悔意。这样的思绪已经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了无数次。达达利亚本就不是什么圣人,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显然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如果时间能够重来,那么他一定会……

 

橘发的青年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算了,他感觉上头的自己可能还是会做同样的事,现在还是不去想了。

 

他扶着墙,拖着自己沉重而疲惫的身体,慢慢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这里的空气很冷,冷到达达利亚怀疑这里要么是龙脊雪山要么是至冬。他身上的执行官制服早就已经在数次的穿越之中变得破烂不堪,几乎变成了几块灰色的破布挂在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之上,丝毫起不到保暖御寒的效果。

 

愚人众执行官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再缓缓地呼出。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之中,他隐隐约约看见了白雾飘动的方向。

 

大概是这片地区的出口方向。他麻木地想着,虽然比起离开这片黑暗,他更希望眼前能够蹦出一个魔神来让他杀一杀。

 

……虽然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大概是打不过什么魔神的。

 

所以我其实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达达利亚茫然地想着:打不过魔神他就无法取得回家的能源,在拟态天理的能量耗尽之后,他就得回到时间洪流中慢慢耗死一生。

 

比起那种情况,其实现在就地自裁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扶墙前进的青年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想起自己的背包里还有些纸和笔。虽然不知道他现在穿越到了什么时间,但如果纸张保存得当,他大概还有机会给家里人留下一封还算体面的遗书。

 

他为愚人众工作的时间不算长,但好歹北国银行里有着几个亿的存款,确保父母养老,兄弟姊妹成家立业应该是不愁的。

 

可恶,看不见冬妮娅穿婚纱的那天了!真不知道小妹最后会被哪头猪给骗走。

 

对了对了,不止是给家里人,他还得给女皇陛下写一封告罪书。他身为愚人众的第十一执行官,没能辅佐陛下的大业建成便是失职。更何况他严格来说一个神之心都没能拿到手,业绩比死去的女士还不如。

 

太遗憾了。

 

达达利亚想,没能见到冰雪君临天下的场景,真的太遗憾了。

 

他沉重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慢慢下滑,最后重重地摔落在了刺骨的雪地之中。

 

青年沾满血污的手指缓缓松开,粘上血迹的纯白时钟从他指尖滑落,浅浅地嵌在了雪中。破碎的镜面之后,拟态天理漆黑的秒针滴滴答答的转动着,修长的分针一点一点地向12靠近。

 

……太遗憾了。

 

橘发的青年在黑暗中怔怔地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却连默念她的名字都不敢。

 

他实在是个失格的恋人。告白策划的一塌糊涂,追求追着追着就变成和喜欢的人一起绝地求生。甚至到了最后,他连最简单的按时赴约都无法做到。

 

太糟糕了。

 

达达利亚想:如果在遗书里写,将一半的财产交给旅行者继承,她能够高兴点吗?

 

……感觉她反而会暴怒,毕竟之前在璃月执行任务的时候,她除了给钟离付款之外的资金,其他钱都不愿意收。

 

那就在遗书里写,‘对不起我没能赴约,我很爱你,请忘了我,去爱更好的人吧’的这种经典虐恋台词呢?

 

“……”

 

啧,不行,他下不了笔。

 

达达利亚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内心相当阴暗而卑劣的人。他完全不希望旅行者忘了他,也完全不能接受旅行者喜欢上别的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旅行者时的场景。站在阳光下的异世少女金发雪肤,白裙银剑,一双猫似的金瞳面对敌人熠熠生辉,毫无惧色,只一眼就让十九的青年丢了心神。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达达利亚在心里呐喊着,一股极冲的怨怼在心头油然而生。

 

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亲亲她,抱抱她。他还没来得及带她看老家的风雪,看一脚踩上去都不会裂开的冰湖湖面。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她,凭什么就死在无人问津的黑暗里,死前还得想象旅行者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

 

满身伤痕的青年猛地抓起手边的纯白时钟,跌跌撞撞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继续向黑暗深处前进。

 

别开玩笑了!他达达利亚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死在去见荧的路上!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留下遗书再自裁!!!

 

然而心里憋了一股子火气的青年走出去还没几步就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下一秒,他整个人就顺着雪堆向下滚了下去,滚了好几圈才堪堪落地。

 

这地方本就伸手不见五指,达达利亚躺在松软的雪堆里,身上倒是没有受伤,但是整个人被摔得眼冒金星。他神情恍惚地看向眼前飞呀飞呀的金色星星,一时间无法分辨出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时间洪流里。

 

不过大概是还没回去。

 

达达利亚恍恍惚惚地看着那些光点,想,那个万籁俱静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星星。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星星出现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点?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淡金色的荧光在一片漆黑中静静地飞舞着,如梦似幻,像是他的痴心妄想。

 

达达利亚深蓝色的瞳孔颤抖着,那点点荧光倒映在他的眸底,唤醒了尘封许久的记忆。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在这样一个看不见一点点光的黑暗之地,一点金色的荧火指引着年幼的他走向了生机与死亡。

 

“难道……”橘发的青年喃喃着。他慢慢从雪堆里爬了起来,深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那抹金色的荧光。似乎是感受到了青年的靠近,轻盈的光点缓缓向黑暗的深处飞去,像是领路人一般指引着青年前行。

 

黑暗,荧光,橘发的迷路者。

 

此时此刻一如彼时彼刻,只是曾经惊慌失措的孩童已经成长为不再迷茫的俊美青年。他亦步亦步地跟着光源走着,在短短几分钟后,绚烂而耀眼的银色巨树再一次出现在了达达利亚的眼前。

 

他停下了脚步。

 

荧光慢慢向银色巨树飞去,他顺着荧光离去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晶莹而光洁的树干之上,似蛇似龙的漆黑巨兽将自己的身体一圈圈盘踞着,一如他五年前看见的模样。

 

达达利亚沉默半晌,随后他低低地笑了出来。

 

“哈……”

 

五年前,十四岁的至冬少年坠入深渊,在与盘踞在世界树上的无名巨兽对视一眼后便悄然身死,直到隐匿于深渊的神秘剑客将他带走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五年后,长大成人的愚人众执行官再也不是当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他心里清楚眼前壮丽的银色巨树并非真正的世界树,顶多只是提瓦特地脉于深渊深处盛开的一根繁茂枝杈。

 

他心里清楚盘踞在银树之下的无名巨兽并非不可战胜之物,仅仅是一头在地脉上休养生息的恶蛟,与岩神那般真龙有着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只需视线避开与它直视并捣毁其逆鳞,这貌似骇人的魔物在如今的他面前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衣衫褴褛的橘发青年捂着自己沾染血污的脸,笑得愈发癫狂。

 

沉眠的巨兽被入侵者的猖狂惊醒,它倏然睁开巨大的血色竖瞳,入眼的是站在苍白雪地间的渺小身影。橘发的青年腰间的蓝色神之眼爆发出堪称恐怖的水元素力,将青年肩后破破烂烂的猩红披巾染上一层绚烂流动的水色。

 

“我本想着……怎么也得在旅行者面前将你斩杀,让她为我的过去做个见证的。”

 

面上染血的公子倏然收敛了笑意。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伪龙,一双深蓝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暴戾而疯狂的雷电:“但是现在这样也很好。你本就欠我一命,现在合该用这条命送我回到人间了。”

 

于是漆黑的巨兽也咆哮了起来。它粗壮的蛇身在银树上滑动,一片片闪烁着斑斓彩光的黑色鳞片上下整合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它血色的竖瞳怒视着不知天高地厚的渺小人类,足以令人骨髓冻结的威压层层递增,但那蝼蚁般的存在却没有因此停下动作。

 

达达利亚低笑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星空的披风在青年的身后浮现,猩红的魔王面具遮住了他苍白而俊美的容貌。

 

在巨兽的怒吼声中,深渊的魔王举起雷光闪烁的长枪,如同蜉蝣撼树一般向着比自己大千倍万倍的魔物径直杀去——

 

 

 

 

 

 

61.

 

“……若非如此,又怎能还原出将军大人庄严宝相的千分之一?”

 

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自耳边传来,下一秒,旅行者恍然睁开了眼睛。

 

全身筋骨尽碎的剧痛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消散了,她意识消散前只记得自己将能够压制邪眼的剧毒注射进入了散兵的身体,并且在心中祈祷药物能在她死后将已经神志失常的人偶彻底摧毁。

 

所以如果她没记错,她现在应该是已经死了才对。

 

荧怔怔地想着,慢慢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周围。

 

这里是花见坂奉行所的空地上,一位头侧戴着天狗面具的金瞳女人正站在她的面前,手指着桌上的雷神手办,义正言辞道:“想要让容光常驻,历久弥新,还需要选购特质的神龛,悉心供奉。务需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最好再请匠人上门保养……”

 

“裟罗!裟罗!”

 

派蒙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荧神情恍惚的转过头,只见白发的小精灵挤眉弄眼地示意天狗关注自己的身后:“咳咳……”

 

“嗯,怎么了?”九条裟罗奇怪地看向她:“这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的保养之道,我总结了五条要旨,这第一条都还……旅行者?!”

 

在天狗倏然拔高的音调之中,金发白裙的少女猛地上前一步,将九条裟罗死死地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旅行者没有很用力,但是她抱住眼前人的双臂在微微颤抖。

 

被抱住的,向来精明干练的九条大人此时此刻完全僵住了。她僵硬地低头开口自己胸前的金色脑袋,然后又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同样瞪圆了眼睛的派蒙,整个人失语了好几秒,才小声道:“旅行者,怎么了?”

 

金发的旅者没有立刻回话。

 

她怔怔地感受着怀中这温热的,鲜活的触感。

 

……这是活生生的九条裟罗。

 

半晌,少女有些沉闷的声音从九条裟罗的怀中传来,带着一丝极力压制的颤抖:“我……判断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九条裟罗:“……?”

 

黑发的天狗谨慎地与一旁表情茫然的白发精灵对视一瞬,随后尽量放软了声线,小心翼翼道:“旅行者,如果你那么喜欢的话……这尊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我可以送给你。”

 

“裟罗。”

 

一道低柔的女声自三人身后响起。九条裟罗错愕地转头看去,只见紫发的雷神眸光沉静地站在她们身后,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的对话。

 

雷电影轻声道:“旅行者有些累了,把她交给我吧。”

 

“将……将军大人!”

 

九条裟罗瞳孔地震。她下意识把怀中的少女抱紧,语气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巴巴的:“您怎么……啊,这尊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像不是我买的,是我送给旅行者的珍藏。我……”

 

向来精明干练的天狗此刻脑子乱糟糟的。她看看桌上的Q版雷神手办,看看抱着自己哭泣的少女,又看看雷神面无表情的殊丽面容,张了张嘴,有些崩溃地解释道:

 

“将军大人,我真的没有欺负旅行者!”

 

-

 

等荧在天守阁内坐下,喝上奥诘众泡的清茶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她用这段时间平复了情绪,并且轻声向派蒙解释了些许事情的缘由。派蒙丝毫没有那个世界的记忆,听她讲述那些经历跟听说书一样,听得血压飙升。在最后,荧还向派蒙确定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世界的公子,”荧磨砺着手上质地极好的白瓷茶杯:“是……阿贾克斯,我是说,是个橘发蓝眸的青年吗?”

 

空气似乎在此凝滞。

 

被荧注视着的派蒙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旅行者之前告诉她了那么多正事,都是在为这最后一个问题做铺垫。

 

压力山大的小精灵用力点了点头,并且谨慎地补充道:“没错,就是那个家伙。哦,他还有个特别能折腾的弟弟,叫做托克。”

 

少女握着瓷杯的手倏然松开了。

 

她垂下眼眸,眼睫颤了颤,最后猛地伸手抱住了一脸懵逼的派蒙。

 

派蒙震惊:“你干嘛啊!”

 

“没什么。”

 

荧闭着眼睛,用额头蹭了蹭小旅伴软软的肚子,低声道:“想你了。”

 

明明在地宫中派蒙的消失也不过是一天左右的光景,可却荧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见小旅伴的声音了。

 

“哎呀呀,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女人熟悉的调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荧松开怀抱,转头看向和屋的门口,只见巧笑倩兮的樱发宫司与紫发的雷神并肩向屋内走来。看着眼前鲜活如旧的狐狸巫女,荧有些失神地从蒲团上站起身,喃喃道:“神子……”

 

“想我了,小家伙?”八重神子笑意盎然地走到旅行者的身前,特意将自己灵动秀美的脸往少女眼前凑了凑,骄傲道:“想我了就多看看,本宫司可是很大方的。”

 

“别逗她了,神子。”影在眷属身后轻声提醒道:“旅行者刚刚回来,等她更新完情报后你们再好好叙旧。”

 

“回来?情报?”荧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她有些奇异地看向眼前的鸣神二人组,不可思议道:“等等,难道你们俩都记得?”

 

“唔,说是记得其实也不太恰当。”八重神子慢慢直起腰:“影,你来解释?”

 

雷神闻言,直接伸出自己的双手,道:“旅行者,派蒙,请你们把手伸给我。”

 

荧与旅伴对视一眼,随后双双伸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紫发女子微凉的手心。她们只听雷神低声道:“现在,请你们一道闭上眼睛。”

 

荧金色的睫毛颤了颤,最后慢慢阖上了双眸。而几乎是在黑暗来袭的下一秒,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药神,泥神,时间之执政伊斯塔露,拟态天理,虚拟图层。不仅如此,一段全新的,以她自己为主视角的稻妻之旅也涌入脑中:被压在千手百眼神像前的托马,遗憾离世的哲平,挡下无想一刀的万叶,还有最后她与影在一心净土内的决战。

 

“……如此,有关拟态天理的数据,还有你在真实世界里的冒险经历,应该全数传送到你的记忆之中了。”

 

荧心神恍惚间,她听见雷电影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柔地说到。金发的少女慢慢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颤抖着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紫发女子,声音嘶哑:“所以……所以你……和钟离,温迪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

 

然而雷电影却摇了摇头。

 

“当初知晓此事的人,只有时间之执政本人,以及魔神战争期间的尘世七执政。”她轻声道:“确切来说,知情的人是我的姐姐,真。但真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意外故去,以至于拟态天理的情报还是虚拟图层中的巴巴托斯找机会告知于我的。”

 

“就算如此!”荧低吼着,双拳紧握:“你也可以在那之后告诉我啊!”

 

“别怪她了,小家伙。”八重神子上前一步,在荧身边轻声解释道:“影也好,邻国的两位神明也好,他们在虚拟图层中不告诉你拟态天理的真相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什么意思?”

 

“拟态天理是神明造物,放眼提瓦特大陆也只有同级别的神明可以不受其影响。”神子缓缓道:“比如影这种。她可以在拟态天理关闭后恢复真实世界的记忆,并且保留虚拟图层遗留的数据,甚至还能将数据的内容传送给你我。”

 

“但这种特殊的优待却无法惠及他人。”宫司轻叹一声:“一旦除神明之外的人知晓了拟态天理的真相,那么他们身上的虚拟图层就会消失。并且一旦这些知晓真相的人在虚拟图层中死亡,那么他们也会在真实世界里消失。也就是说,”

 

八重神子凝视着旅行者微微发白的脸庞:“如果影当时告知了你真相,那么在虚拟图层中惨死的你,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了,小家伙。”

 

“居然是这样……”荧金色的瞳孔颤抖着。然而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自己耳边倏然传来了派蒙的哭声。小精灵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直接扑到了少女的怀中开始疯狂抽泣:“呜呜呜呜呜旅行者!呜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

 

荧连忙将娇娇软软的小精灵抱在了怀里。她只听见派蒙呜呜咽咽地抽泣着,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撕心裂肺的意味:“你怎么在那边受了那么多伤!那么多苦啊!呜呜呜呜!派蒙好心疼你!呜呜呜呜啊啊啊!”

 

她哭得实在可怜又可爱,荧没忍住笑了起来。她动作温柔地拍着派蒙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好啦好啦,现在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派蒙的情绪在旅行者的安抚下逐渐平息,荧这才重新抬头看向自己眼前的鸣神二人组,嘴唇抿了抿,最后轻声道:“影,最后你和将军的决战……”

 

“尚未分出胜负。”雷电影简短地回答道:“不过她的意识以及被我暂时压制下去了,未来几周内应该不成问题。”

 

“你迟早要面对她的,影。”八重神子斜眼看向自己的老友,语气幽幽:“下次决战就是在真实的世界之中了,你可要做好觉悟。”

 

“我的意志是不会输的。”雷神语气淡漠:“哪怕对象是过去的我,我也一定会将其斩杀千千万万遍。”

 

“我也没叫你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啊……算了,”八重神子轻叹一声,随即又端起了狡黠的微笑看向眼前的金发少女:“总而言之,拟态天理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的稻妻正在举办光华容彩祭,正是自锁国令开放以来最最热闹的时候。小家伙,虽然你已经恢复了真实世界的记忆,不过……”

 

狐狸宫司轻笑一声:“你思念的那些人……我可是大多数都请到离岛做客了哦?”

 

“我思念的那些人?”荧下意识重复一句,随后金色的眼眸瞬间睁大:“等等,你难道是说——”

 

-

 

荧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传送到了离岛的传送锚点。

 

此刻天气已然入冬,清晨的雾气在微寒的空气中凝聚成小小的水珠,姿态优雅地点缀在了如火的红枫之上。金发的少女与她的精灵旅伴缓步慢行在挂满各种手办,轻小说,祭典周边的离岛街道上,一时间恍如隔世。

 

“我们上次来离岛……是阿贾克斯被抓走的时候,还是和绫华他们对抗愚人众的时候?”派蒙表情恍惚,但她很快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不不不,我在说什么啊!明明昨天我们才和绫华万叶他们一起揭开五歌仙谜团的呀……呜呜,我的记忆现在就是一团浆糊啦!”

 

荧没有说话。

 

她怔怔地向离岛的商业街中心走去,在那里,原本的绘马游廊周围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五扇屏风,姿态各异的人物在画中栩栩如生,叫周围的看官啧啧称奇。

 

“不愧是白垩老师的作品!每一幅都惟妙惟肖,堪称经典。”

 

随着少女慢慢走近,她听见有人如此赞道。

 

而被点名表扬的蒙德画师只是微微一笑。他抬起蓝绿色的眼眸,眸光温和地看向自己周围几人,道:“五歌仙图的完成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莫不是我的朋友们允许我使用他们的肖像,诸位可能也看不到这样立体的人物描绘。”

 

“白垩老师太谦虚了。”

 

站在画师身侧的白发武士似是无奈地轻笑一声,道:“不过五歌仙事件的解决确实多亏了大家的帮助,尤其是……啊,她来了。”

 

枫原万叶转过浅红色的瞳孔,眸中含笑地看向站在红枫之下的金发少女,道:“旅行者,我们正提起你呢。”

 

“旅行者,”阿贝多也转过头来,面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浅笑:“你回来了?据说你今天早上被那位雷电将军带入了天守阁中,我还担心你又犯了什么事呢。”

 

“……”

 

荧怔怔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们,一时无言。

 

“旅行者?”

 

万叶首先察觉出了不对。少年武士眉心轻蹙,上前几步来到荧的近前,轻声道:“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问完这话自己便顿了顿,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红瞳微冷:“……雷电将军为难你了?”

 

“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阿贝多也随之向荧走来。金发绿眸的炼金术师仔细地观察着少女的神情,轻声道:“先坐下来喝点茶吧。我来帮你分析眼前的难题,放心,一定有合理的解决办法……”

 

然而阿贝多还没说完,他就被眼前的少女重重地搂住了脖子。

 

天才炼金术师睁大了眼睛。

 

与他露出同一副表情的是同样也被少女搂住脖子的浪人武士。万叶难得无措地僵硬在了原地,一双漂亮的红瞳微微颤抖着,声音放得极轻:“……荧?”

 

少女没有回话。

 

被她一手一个抱在怀中的少年们动作僵硬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他们不动声色地交换着困惑的眼神,但都没能从对方懵逼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于是两人又将视线不约而同的放在了旅行者身后几步的派蒙身上,但谁知道小精灵被他们俩一看就红了眼眶,捂着脸跑到一旁哭去了。

 

万叶&阿贝多:……到底什么情况?

 

很快,他们这副奇异的三人抱团景象已经在离岛的街上引发了一些小小的喧哗。阿贝多甚至亲眼看见行秋一脸新奇地从他们旁边路过。对方收到他求助的眼神后不仅没有上前反而飞速跑走,甚至还在彻底消失前还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很好。阿贝多冷静地想:枕玉老师的下本《沉秋拾剑录》的插画没有了。

 

“旅行者,”另一边的枫原万叶眸光暗沉。他轻声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雷电将军她……”

 

两人肩头的那颗金色的脑袋轻轻摇了摇。

 

“不是?”万叶一怔,随后又微微蹙眉,眸光犹疑地看向一旁的炼金术师:“阿贝多阁下,请问你到底对旅行者做了些什么?”

 

“此言差矣,枫原先生。”阿贝多微笑:“这里是稻妻,是你的家乡。旅行者从天守阁出来就变成了这样……怎么想都是稻妻人的问题吧?”

 

就在两个少年相互礼貌微笑的时候,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自两人耳边传来:“你们……”

 

万叶和阿贝多齐齐闭嘴,一同看向中间的金色脑袋。

 

“你们……这两个……”荧的声音颤抖着,随后骤然转为咆哮:“混蛋!!!”

 

万叶&阿贝多:???

 

他们两人作为旅行者的知心伙伴,向来以体贴和靠谱闻名。

 

——如今居然被她狠狠地骂了?!

 

金发的少女猛地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随后一手握着一个少年的肩膀,表情扭曲道:“真厉害啊,真牛逼啊你们两个!说死就死,不给我一点点挽救的机会是吧!”

 

“等一下。”万叶弱弱地开口:“旅行者,你在说什……”

 

“说的就是你!不惜命的混蛋!”荧对着武士怒目而视:“用自我牺牲换我逃命?开什么玩笑,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你看不得我死,难道我就得眼睁睁看着你消失?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枫原万叶不说话了。

 

一旁的阿贝多则小声道:“那我……”

 

“你也是混蛋!阿贝多老师!”荧拿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完全把自己封闭在雪山里,遇到事情只想着自己扛过去!结果呢!那么多爱你的人都伤了心!阿贝多,你知不知道我看见壁炉旁满地鲜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又哽咽了起来,于是阿贝多也不说话了。

 

说来也奇怪,他们其实完全没有明白旅行者在说些什么,但是听着她那有些沙哑的哭腔,万叶和阿贝多莫名觉得有些没有由来的难过。

 

枫原万叶低声道:“对不起,旅行者。”

 

阿贝多垂下眼,慢慢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少女发抖的后背,道:“抱歉。”

 

“啊!”

 

少年炼金术师话语刚落,一道稚嫩的惊叫声就在他们身后响起。阿贝多心里一沉,迅速转头看去,只见可莉一手拿着章鱼小丸子,一手牵着宵宫的手,红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错愕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阿贝多哥哥,你和旅行者姐姐……”

 

阿贝多头皮一麻:“等等,可莉事情不是你想的……”

 

“——可莉也要和你们抱抱!!”

 

年幼的火花骑士开心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到了三人身边,用力地抱住阿贝多和荧的大腿,然后开始摇来摇去地撒娇:“抱抱可莉嘛!抱抱可莉嘛!”

 

“哦哦哦!这也是容彩祭的活动之一吗!”被可莉硬生生拖过来的宵宫也是一脸新奇,她大笑着扑到了荧的后背上,然后用力抱住自己身前的少女:“嘿嘿!那这种事情也带我一个啦!旅行者!我们来贴贴吧!”

 

“诶……诶?”荧这下被她的朋友们彻底团团包围住了。她抽了抽鼻子,迅速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珠:“你们两个不要突然抱过来啦!我们不是在……”

 

“旅行者!”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荧艰难地转头看去,只见行秋和神里绫华匆匆从远处跑来。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一边跑还一边对神里家的大小姐痛心疾首道:“他们三位都是我的朋友,虽然出于侠义我不该抛下旅行者这个弱女子就走,但万一是旅行者同时渣了他们两人呢?感情一事我不太明白,而且这里还是稻妻,我只得请神里小姐出面做主了……”

 

“什么?”神里绫华听完猛地捂嘴,瞳孔地震:“枕玉老师的意思是……旅行者同时渣了万叶和阿贝多先生两个人?”

 

“什么?”刚刚哭完的派蒙正好飘到这两人身边,听到这话瞳孔地震:“旅行者!你和万叶阿贝多是三角恋?”

 

“什么?”宵宫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瞳孔地震:“旅行者!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你喜欢的是一个愚人众执行官的吗?你现在已经变心了吗?”

 

“什么?”阿贝多有些震惊地抬起头,脑中灵光一闪,不可思议道:“旅行者?你喜欢的人难道是……愚人众的公子达达利亚?”

 

“公子达达利亚?”万叶有些困惑地歪头,道:“但是旅行者最新交手的执行官应该是那位第六席散兵吧,我觉得……”

 

“哦?”端着奶茶自妹妹身后缓缓走出的神里绫人面露惊讶之色:“有趣,原来是五角恋吗?”

 

“好耶!”一无所知的可莉欢快地抱着荧的腿:“可莉要和大家一起抱抱!”

 

“你们够了啦!!!”荧终于忍无可忍。她用力掰开自己身边的宵宫和阿贝多,大声喊道:“没有别人!我和阿贾克斯是纯爱啊喂!!!”

 

-

 

当荧和派蒙最后被风色诗人从朋友们八卦的眼神中解救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大家对你的事情都很热情哦。”温迪笑嘻嘻地摇晃着自己手上的紫色果茶:“哈哈,他们一堆人都在猜阿贾克斯到底是谁呢,而我知道真相却不能说,啊——真是甜蜜的苦恼。”

 

“卖唱的!”派蒙气鼓鼓地瞪着诗人:“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那边看着旅行者被包围了!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救我们啊!尤其是阿贝多万叶绫人他们几个实在是太聪明,我感觉他们问到最后已经猜出阿贾克斯是谁了!”

 

“猜出来不也挺好的吗,旅行者和阿贾克斯早晚要公开关系的吧?”诗人嘿嘿一笑:“阿贾克斯那小子说要给我和老爷子递婚礼请帖的事情我还记得呢!啊,不知道五年内能不能等到呢?”

 

“……温迪。”

 

金发的少女在风神身后唤他。

 

绿披风的诗人转过头,一双碧色的眼眸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身后的旅者:“怎么了,我最爱的史诗英雄?”

 

“亚斯塔禄告诉我,你为了护送几个凡人离开无神之地而使用神力,最后化为一缕清风消散此间。”荧的声音放轻:“你是为了十一郎他们……”

 

“哎呀,旅行者,虽然我很感谢你把我想象成为了一个英勇就义的悲剧角色,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温迪眨了眨眼,哎嘿一笑:“我其实只是在虚拟图层上呆得有点烦了,正好亚斯塔禄送了个退场机会,我就顺水推舟下班啦。”

 

“诶!原来是这样吗?”派蒙瞪圆了眼睛:“亏我之前知道你消失的时候难过了好一会儿!啊啊!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别这样啊小派蒙,还记得那句著名的台词吗?”温迪举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道:“所有的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你看,我就是为了快点和你们在真实世界汇合才迅速退场的哦。”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台词?卖唱的!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几人嬉笑打闹间,少年诗人突然在某个贩卖书刊的摊位旁停下脚步。他瞥了一眼坐在摊位后的女人,唇角一勾,朗声道:“旅行者!我发现了一本有趣的漫画诶,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啊?”荧有些茫然,但还是走了过去:“漫画?你什么时候对漫画感兴趣了?”

 

“《路人大叔脸反派的灭世之路》23卷!光华容彩祭限量首发,限量一百本!先到先得!”坐在摊位后的黑发女人笑眯眯地招呼着几人:“最后十本了!几位有兴趣吗?可以免费签名哦!”

 

老实说容彩祭现在都已经接近尾声了,这限量发售的一百本漫画还剩下十本就足以说明这大概是个扑街漫画。但是看在温迪难得对扑街漫画兴致高涨的情况下,荧还是装模作样地上前翻了翻摊子上的样品——不得不说这本扑街大概是有原因的,画工一般,剧情也有点烂俗,大概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结尾的类型。

 

荧怀疑温迪在整她,但是她目前没有证据。就在她刚打算回头与诗人理论一番时,摊主又拉长了脖子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紧张道:“你觉得怎么样!”

 

或许是摊主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她脸上的黑框眼镜微微滑下来了一点。荧看着摊主眼镜之后的黑色双眸微微一怔,随后脱口而出道:“中村百目子?!!”

 

“诶?”摊主愣了一下:“你认识我吗?”

 

“我……”荧和派蒙对视一眼。随后派蒙绷着脸,严肃道:“我们……其实是路人大叔系列的……粉丝!”

 

“没错,”荧立刻接下:“是从第一卷就开始追的狂热粉丝!”

 

这下可把摊主给高兴坏了。她兴奋地拉着三人说起了家常:“没想到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漫画家也有粉丝!我实在太荣幸了!这也难怪你们叫我‘中村百目子’,那是我出嫁之前的名字,现在的我叫武藏百目子啦!”

 

“武藏……”荧呢喃着这个姓氏:“原来大大你已经组建家庭了啊。”

 

“可不是,我现在连儿子都有了。”百目子笑眯眯的:“我儿子叫做武藏十一郎,今年七岁了。七岁的小男孩可不好管了,去年还说自己要当一个伟大的摄影师,前阵子又说因为自己梦里和人约定了要去璃月的层岩巨渊上香什么的,现在又要去当冒险家了……”

 

荧静静地听着百目子唠叨,并在对方扯完家长里短之后便直接掏钱拿下了她最后的十本漫画。瞬间完成销售额的百目子受宠若惊,坚持给荧这个忠实粉丝打了九折并在每一本的扉页上亲笔签名。荧没拦着她,只是在对方签完名后拿过书看了一眼,之后便哑然失笑。

 

武藏百目子的笔名叫做「繁景十一郎」

 

见漂亮的金发少女低头笑了出来,百目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起来。她感叹道:“当年自从知道我生的是个儿子之后,我几乎是立刻就和丰城说,孩子一定要叫十一郎。”

 

“这个名字代表着我的梦想,我的期待,我一切的美好。”

 

黑发的女人垂下眼眸,秀丽的容颜上神情温柔得不像话。

 

“我希望我最爱的宝贝明白,他是妈妈永远的骄傲。”

 

-

 

从漫展摊位里走出来的时候,荧和派蒙脸上都带着敛不住的笑。

 

“嘿嘿,”派蒙在空中飞得一颠一颠的:“十一郎和他的妈妈团聚了,他们一家现在生活的超级幸福!嘿嘿,真好,嘿嘿。”

 

“派蒙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荧轻笑着瞥了自己的旅伴一眼,然后立刻遭到了对方的反击:“你不也是吗?从刚刚开始嘴角都没有放下来!”

 

“平心而论,你们俩笑得都傻兮兮的。”温迪公允地评价道。在荧和派蒙将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前,狡黠的诗人立刻转移话题:“好了好了,你们在稻妻逛得也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回蒙德看一眼了?”

 

“蒙德?”荧一怔,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了:“莫娜!”

 

“莫娜现在应该在和菲谢尔班尼特一起出任务呢,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把他们从某个陷阱中救出来。”温迪笑眯眯道:“虽然我差不多也要启程回国了,但我用不了传送锚点,就不和你们一道过去了。”

 

“好吧。”派蒙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乖乖地向诗人挥手告别:“那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啦,温迪!”

 

“温迪。”

 

旅行者也唤着她的朋友,并在少年笑着看过来时候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吟游诗人微怔:“旅行者?”

 

“虽然知道你这个人心挺大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荧在少年风神耳边低声道:“我没有怪你向我隐瞒拟态天理的事情。影和我解释过后我就完全理解了你们的用心。谢谢你用这种方式保护我,温迪,也谢谢你一直默默支持着我探索真相。”

 

“……”

 

被拥抱的风神在原地沉默几秒,随后猛地伸出手,大力拥抱了回去。

 

“旅行者,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英雄!”诗人感动得泪眼汪汪:“可恶可恶!我有点想和阿贾克斯抢人了!旅行者!你怎么这么好呢!”

 

“别别别!我可不想被人传出什么五角恋再多一角的谣言!”荧面无表情地把身上的诗人给扒拉了下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不如以后少忽悠我几次,巴巴托斯。”

 

“哎嘿。”少年风神笑得甜蜜:“我……尽量?”

 

-

 

等荧和派蒙把莫娜等人从一个奇奇怪怪的遗迹陷阱救出来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了。班尼特一个劲地对着几个女生道歉,自责着自己的坏运气又一次拖累了团队。不过在荧和派蒙加入团队,重新规划路线之后,他们最后还是一起找到了相当不错的宝箱。

 

看着莫娜那沾染泥土但依旧朝气蓬勃的脸,荧心中又是一座大山落下。在分配了宝箱内容之后,她便又带着派蒙与三人小队匆匆告别了。

 

这次她传送到了望舒客栈的传送锚点。

 

此时已是落日时分,金红色的落霞自天边一点点延伸到了远方。荧和派蒙在楼台,屋顶等几个老地方没能找到来去如风的降魔大圣,最后却在言笑的厨房内看见了乖乖坐在椅子上吃饭的他。

 

“噫?”派蒙惊讶了一下,随后视线后移,看见坐在魈对面的长发男子后便又见怪不怪了:“哦。”

 

“二位。”钟离放下筷子,对她们微微颔首:“恭候多时了。”

 

“钟离!魈!”派蒙开心地飞了过去:“好久不见啦!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回来?”面容冷淡的少年仙人微微一怔:“从哪里回来?”

 

派蒙脸上的笑容一僵,卡壳了。

 

荧意识到了什么。她轻咳一声,随后上前一步解围道:“派蒙嘴瓢了。其实是我们刚刚从蒙德回来,正好来璃月拜访魈。”

 

少女与坐在餐桌旁的男子对上视线,颔首道:“没想到钟离也在。”

 

岩神微微一笑:“相遇即是缘分。旅行者,派蒙,你们用过午餐了吗?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一起用些吧,我请客。”

 

能薅钟离羊毛的情况属实罕见,加上荧和派蒙忙了大半天都没喝一口水,两人立刻入座并光速开动。宾主尽欢后,魈主动请辞,起身去荻花洲完成他今日的除魔工作。待仙人的气息远去,荧也放下筷子,抬眼看向钟离,轻声道:“你没告诉他?”

 

有过影与神子共享记忆的先例后,荧下意识地以为钟离或许也会把拟态天理的事情与自己的亲信分享。

 

但岩神轻叹一声,举起手边的清茶,低声道:“他在虚拟图层上的记忆可算不上愉快,我不希望已经过去的事情徒增他的业障。”

 

荧沉默一瞬,又道:“既然亚斯塔禄已经不复存在,那么魈被奴役的往事……”

 

钟离垂下了眼眸。他轻啜一口杯中的热茶,再将青花纹的茶杯轻轻放回了桌上,低声道:“魈……他那时候太小了。年幼的夜叉在心怀歹意的魔神面前没有反抗能力。走了一个亚斯塔禄,还会有另一个亚斯塔禄出现在那个时间段将他带走。”

 

“怎么这样……”派蒙被震惊到了,难过的饭都有些吃不下:“明明百目子和十一郎的命运都被改变了,怎么魈还是那么惨啊!”

 

“命运从未被改变。”

 

岩神缓缓抬起金红色的眼眸:“拟态天理终究不是天理,它没有任何修改现实的能力。现实中的武藏百合子虽然过上了安稳平静的生活,但她早年确实是红枭盗宝团的成员这点不假。”

 

“啊!她真的曾经是盗宝团啊?”派蒙又被震惊了:“可是百目子她看上去好温柔的,怎么会……”

 

荧摇了摇头,示意派蒙跳过这个话题。她抬头看向身边气质儒雅卓绝的长发男子,轻声道:“刚刚和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身上的业障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诶?派蒙感觉自己傻傻的:“难道魈身上的业障应该有什么变化吗?”

 

“当然了。”荧垂下眼眸:“既然真实世界中的泥之魔神没有成为亚斯塔禄,那么归离原上那些曾经被他吸收的魔神残念就还会停留在原地,而常年累月在归离原一带除魔的魈……”

 

荧没有继续说下去。

 

岩神轻叹一声,将手中的杯盏彻底放下,道:“旅者,派蒙,你们现在可有时间同我故地重游一番?”

 

-

 

在落日残留的余晖中,三人顶着逐渐昏暗的天色来到了孤云阁上。

 

这次他们没有来到上次挥别盐神赫乌莉亚的高峰,而是去了另一处同样高耸的山头。近来早已入冬,太阳下山之后气温就下降得格外厉害。派蒙一边缩在荧的脖子后面取暖,一边张望着周围在黛蓝色的光线下显得越发凄凉的乱石堆,小声道:“钟离,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往生堂客卿道:“药神与泥神曾经的地宫旧址,只不过现在那座地宫已经彻底封闭,成了谁都进不去的孤坟了。”

 

“诶诶诶!”派蒙惊呼:“原来那个把旅行者害的好惨好惨的地宫就在我们脚下吗?”

 

“魔神战争期间,药神与泥神所搭建的地宫其实是一个绝佳的避难所。”钟离缓缓道:“这座地宫可以按照泥神的心意在地底移动,是以能够及时避开大型的灾祸。药神将自己的子民庇护于其中,同时也收留了不少附近的璃月难民。许多流离失所的人被药神所救之后就留在了地宫内生活,对他们而言,那里就是自己的国度。”

 

“哦……”白发的小精灵眨了眨眼:“这么看来药神和泥神人其实还挺好的嘛!”

 

岩神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半晌,俊美端正的容颜淹没在黛蓝色的暗光内,叫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神情。片刻后,男人又继续道:“三千七百年前,归离集覆灭,药神薨于其中。他的义弟泥神悲痛万分,停止了地宫的运作,并将自己关入其中,为兄守孝三十年。”

 

“三十年后,泥神从丧兄之痛中走出,重新开启了地宫的运作。他同兄长在世时一样为受到魔神迫害的凡人无偿提供庇护。随着时间推移,璃月港建立,魔神战争迎来终局。那之后越来越多的民众投入农耕的生活,泥神的神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但在泥之魔神阿匹留斯神力最为强盛的时期,他也没有选择建国或者组成自己的势力。那孩子仅仅是选择见了我一面,向我自告奋勇去处理归离原上的业障残留。”

 

荧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归离原的业障……那不是曾经组成亚斯塔禄的……”

 

“等等,处理归离原上的业障?”派蒙意识到了什么,大呼小叫了起来:“那泥神不就是成了魈的同事了吗?!”

 

“确切来说,泥神是魈的前辈。”钟离补充道:“阿匹留斯清扫归离原的时间比魈还要早上千年。”

 

“归离原上组成亚斯塔禄的魔神残念被阿匹留斯亲自消除。”荧喃喃道:“泥之魔神本不必如此,他此举即是帮助了魈,也是帮助了璃月……”

 

“感觉好魔幻哦。”派蒙呆呆地评论着。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又有些迫不及待地看向钟离,问道:“那阿匹留斯现在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小精灵问出这话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黛蓝色的天光消失了,他们三个哪怕现在站得极近,荧也只能勉强看见钟离挺拔的背影,以及他模糊的侧颜。

 

然后她听见岩王帝君缓缓道:“阿匹留斯战死在了五百年前的层岩巨渊,他与千岩军的将士们一同留在了那里。”

 

“……”

 

派蒙不说话了。

 

傍晚的风凉的有些刺骨,小精灵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旅行者的肩窝。

 

孤云阁上的三人沉默了许久,然后岩神慢慢转过身,轻声道:“药神与泥神其实都有自己的凡间名讳,不过一般只有亲朋好友间才会以俗名相称。药神故去的早,泥神行事孤僻,因此知道他们兄弟俗名的,现如今大概只剩下屡屡几人。”

 

一点融融的火光自男人手边燃起。荧眯了眯眼,就着钟离手中黄色灯笼的光线向前看去,入眼是一座被碧色藤蔓所缠绕着的白色墓碑。

 

那墓碑似乎有些年头了,原本锐利的棱角被海风磨平,曾经清晰的铭文如今只剩下浅浅的白痕。金发的少女上前一步,将那碑铭上的字眼尽收眼底。

 

【先兄玄参】

 

【亡弟明烛】

 

——这是药神与泥神的衣冠冢。

 

半晌的沉默过后,荧轻声道:“在这个真实的世界,泥神没有使用拟态天理,而是选择继承兄长的遗志继续普度世人……是什么改变了他,让他没有走上亚斯塔禄的道路?”

 

昏黄的灯光中,身长玉立的男人缓缓转过头,金红的眼瞳凝视着少女姣好的面容。

 

“阿匹留斯前往层岩巨渊前,托我给一位五百年后才会出现的故人带一句话。”钟离一句一顿道:“他说,感谢当年不杀之恩,当初答允的人数他已以百倍完成。”

 

“从今往后,无愧于心。”

 

金发的少女怔怔地听着,淡色的嘴唇开合几下,低声呢喃道:“五百年后才会出现的故人……”

 

钟离静静地看着她。

 

荧慢慢睁大了眼睛。

 

“……我该走了。”她轻声说着,拉着派蒙的手开始向后走去:“我要……我要去见一个人!钟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们回头再见!”

 

她没等男人向他道别就直接开启了传送——旅行者其实很少干这种失礼的事情,但是她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金发白裙的少女与她的伙伴闪现在璃月港的街道上,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奔跑了起来。衣袂飞舞间,旅行者看上去像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白色飞鸟,又像是夜幕中倏然滑过金色晚星。

 

“阿贾克斯……”她呢喃着那个名字:“阿贾克斯……阿贾克斯!”

 

她其实刚刚回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分钟就想去璃月港找他,但是在看到雷电影与八重神子上个月就恢复了全部的记忆后便又冷静了下来。

 

她是最晚回来的那一个,如果达达利亚和三神是同一批恢复意识的,那他不可能这整整一个月都傻乎乎地守在璃月港码头。愚人众可不养闲人,达达利亚留一个手下在码头等她就差不多了。

 

再退一步,就算达达利亚和她是同一时间回来的,按照她真实世界的记忆,愚人众的第十一执行官现在正在追查带着雷神神之心叛逃的散兵,早就已经离开璃月。就算达达利亚有心飞回来,无法使用传送锚点的他现在大概正在海上苦哈哈地等着船到岸。

 

所以……所以……

 

荧的双腿已经跑出了残影,派蒙飞到一半就已经被她甩在了身后气得大叫。她回头喊了句抱歉,然后继续用这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飞奔而去。

 

哪怕现在去了,在璃月港的码头她也绝对……绝对……

 

旅行者猛地停下脚步。

 

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眼前清清冷冷的码头,金色的瞳孔在每一间打样的小铺子周围划过——一无所获。她又不死心地上前几步,拉长了脖子去看在水边散步的几个行人,结果连个愚人众都没看见。

 

“旅行者!!!”

 

荧猛地回头,只见派蒙喘着粗气飞了过来,看起来累得不行:“你跑得太快了啊!”

 

“……抱歉。”少女定了定神,垂下眼眸:“我太心急了。”

 

“不用道歉啦,我理解你。”派蒙相当大度地揉了揉荧的头发:“所以达达利亚他人呢?”

 

“……他好像不在这里。”

 

旅行者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低声道:“他大概是和我同一时间从虚拟图层回来的,现在来不及赶到璃月港也正常。我……我们去北国银行打探一下情报,顺便给他留个信息什么的,让他知道我们回来了。”

 

“哦,哦。”派蒙看着荧的背影有些发愣,但她很快又飞了过去,大声道:“没事的旅行者!达达利亚虽然确实是笨了一点,但是他既然回来了肯定会给北国银行发消息的!他不是那种会让家人担心的人。”

 

“抱歉,没有。”

 

站在北国银行柜台后面的叶卡捷琳娜从信件中抬起头,缓缓道:“公子大人没有向璃月支行发送任何消息。”

 

“怎么可能!!!”派蒙在空中震惊得披风都竖起来了:“叶卡捷琳娜小姐!你再仔细找找呢!看看最近发来的信件之类的!尤其是今天的!”

 

“执行官大人的信件都是由愚人众特别派件员加急运来的,而最近一周特别派件员都没有来到璃月。”叶卡捷琳娜依旧彬彬有礼:“派蒙小姐,旅行者小姐,如果你们有急事找公子大人的话,我可以为你们以书信的方式代为传达。”

 

“不,不用。”荧冷声道:“公子现在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

 

北国银行的接待员面带微笑:“您知道我不可能泄露执行官大人的情报,更何况公子大人的行踪目前是组织绝密,就算是我也不清楚他的确切位置。”

 

荧抿了抿嘴,清楚这大概是与真实世界中公子在追踪散兵的线索有关。她不再与北国银行浪费口舌,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飞在她身后的派蒙忧心忡忡:“旅行者,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旅行者没有立刻回答。直到她们彻底离开了北国银行的地界,金发的少女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提瓦特大路的通讯速度较慢,根据地区不同,信使送信来大概也需要至少一天的光景。”她低声道:“信件可能已经在路上了。不过按照公子的速度,最后他和信件哪个先到还不一定呢。”

 

“哦哦,原来是这样嘛!”派蒙立刻就放下了心来:“我就说嘛,公子不是那种会爽约的人。”

 

“嗯。”荧的脸上挂起与往常无异的微笑:“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顺道去拜访香菱和胡桃吧。”

 

——她心里有些阴暗的猜想,没有和派蒙言说。

 

拟态天理无法影响七神与她这个外来之人的记忆,但是达达利亚是个凡人。回到真实世界之后,他现在还记得在虚拟图层中发生过的一切吗?

 

如果不记得,那他大概也忘记了要来璃月港码头重逢的约定。其实荧对这种情况勉强还能接受,只是忘记了而已,他人没事就好。

 

还有一种猜想就更加阴暗了。荧想,既然达达利亚穿越到了三千七百年前化解了阿匹留斯成为亚斯塔禄的危机,那他后来回来了吗?

 

时空穿越本就是逆天而为。若是有时间之执政伊斯塔露的帮助那还好,可作为拟态天理的创造者,伊斯塔露真的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吗?

 

如果达达利亚没有回来,如果达达利亚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中……

 

荧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不会的。

 

不会的。

 

不要乱想。

 

……

 

“吃饱喝足,满足满足!”

 

胡桃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然后毫无形象地瘫在了万民堂的椅子上。一旁的香菱笑眯眯地给身边的锅巴喂了最后一个金丝虾球,然后颇为骄傲地宣布道:“好啦!今天也没有任何剩菜留下!”

 

“只要有派蒙在!剩饭这种事不存在的啦!”白发的小精灵骄傲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脯。旁边的荧瞥了她一眼,轻笑道:“还记得上次的麻婆豆腐吗?”

 

“那个是例外!”派蒙气鼓鼓道:“谁叫香菱放了那——么多绝云椒椒在里面啊!我都被辣的泡水了!”

 

“哎呀,那次确实是我的不对啦。”香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金发少女:“对了旅行者,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公子先生呢?他回至冬去了吗?”

 

荧脸上的笑意微僵,随后便耸耸肩,故作随意道:“不知道,反正他现在人不在璃月了。”

 

“哦哦哦,什么情况?”一旁瘫着的胡桃猛然抬起头,梅花瞳中绽放出八卦之光:“小情侣吵架了?”

 

“小情……”荧结巴了一下,然后立刻道:“你想多了胡桃,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诶,居然不是吗?”胡桃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睛:“那我上次看见他抱着你是什么情况?”

 

“他抱着我?”荧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个月前吧,你刚把奥赛尔打趴下那段时间。”胡桃回忆着:“那天我去新月轩门口推销产品来着,结果被门口迎宾的给撵出来了。往家里走的时候我就看见前面有个橘毛男的公主抱着你在小路上走着,你还一副醉的不省人事的样子。”

 

“噫。”香菱皱起了脸:“这是什么拐卖醉酒未成年少女的剧情啊。胡桃,你当时跟上去了吗?”

 

“我是谁啊,当然跟上去了。”胡桃拍了拍自己平平的胸脯,骄傲道:“不过后来我就看见他把旅行者放在长椅上了。那时候旅行者好像醉得厉害了,疯狂对着那个男的使用元素攻击并且拳打脚踢,打完之后还抱着人家吐了个昏天黑地。”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男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见你摔到了还小心翼翼抱起来任由你打,你吐了他一裤子后第一件事也是找出纸巾给你擦脸。”胡桃感叹道:“我看到那边就走了,我还想着对你这么贴心的人怎么说也是你的男朋友吧,结果居然不是吗?”

 

“……”

 

旅行者沉默了片刻,随后猛地从餐桌前站了起来。

 

胡桃和香菱齐齐看向她。

 

“他马上就是我的男朋友了。”荧一字一顿道,随后将一袋摩拉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这顿我请了,香菱,胡桃,我先走一步!”

 

“诶诶诶!”派蒙看着她离开,连忙跟了上去:“你去哪里啊!”

 

“码头。”

 

荧头也不回道。

 

-

 

派蒙后来什么也没有问。

 

她只是苦着一张小脸陪着旅行者来到了不久前才离开的码头,然后从背包里拖出了两套过夜用的睡袋和毛毯。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其实心里不知道怎么着急着阿贾克斯的下落呢。”派蒙哼了一声:“就算我劝你回尘歌壶休息你也不会听的吧?算啦,我陪你一起在码头吹冷风好了,反正刚刚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荧沉默一瞬,然后低声道:“谢谢你,派蒙。”

 

“我们俩之间还说啥谢不谢的。”白发的小精灵又哼了一声,低声道:“而且别说是你了,我自己也有点担心阿贾克斯……那家伙一点动静都没有,到底在搞什么呢?”

 

“是啊。”荧凝视着海面上漾起的阵阵微波,低声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们从万民堂里跑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璃月港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但此时毕竟已经入了冬,再热闹的气氛也无法将气温烘热。派蒙实在是冷得厉害,于是荧就去和一旁在水面上买瓜果的移动船摊主人聊了几句,在买下对方所有的货物之后,摊主爽快地把自己的小船组给了她。

 

进了有棚子的小船后,气温明显暖和了不少。裹着厚厚外套的派蒙恢复了活力,而荧则继续坐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自己的旅伴聊着天。她金色的眼睛盯着驳船进出的地方,直到璃月港内的橘红灯火渐渐熄灭,直到船舱内的派蒙渐渐没了声音。

 

夜已经深了。

 

金发的少女慢慢抬起头,看见了满目的繁星。

 

异乡的旅人怔了怔,随后慢慢伸出自己被冻得微红的双手,放于胸前十指交错握紧。

 

“哥哥。”

 

荧轻声道:“你和鸭鸭都回来了,你们都没事,对吧?”

 

白色的雾气自少女口中呼出,最后的寒冷的夜色中消失不见。金发的少女轻轻闭上眼眸,低声呢喃道:“我好想你们。”

 

“我想……”她低声道:“我想见你们。”

 

少女低柔的尾音消散在了无边的寂寥之中。她慢慢睁开金色的眼,望着满目绚烂的星河,最后一点一点地低下了头颅。

 

然后下一秒,她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了水流滑动的声音。荧猛地抬起头,只见在朦胧的夜色中,一身材高挑的男子正撑着一叶小舟,缓缓地向璃月港的码头行来。

 

“阿贾克斯!”

 

旅行者大喊着站了起来,声音之大把船舱内睡着的派蒙给惊醒了。小精灵“嗖”的一下从帘子内飞了出来,一双睡得迷迷瞪瞪的眼睛努力睁大:“阿贾克斯?阿贾克斯呢?!”

 

荧紧紧地盯着那泛舟而来的人影,然而直到那人影靠的近了,她才从对方的站姿和身形判断出对方绝对不是她要等的人。

 

火热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海。荧捂住脸,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尴尬还是难过。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一个委婉的措辞,那泛舟者却先一步开口了:“旅行者,你在叫我吗?”

 

这声音还有点熟悉。

 

荧放下捂着脸的手,和身边的派蒙异口同声道:“王尔德?!”

 

“诶?”泛舟者一怔,取下了自己头上的斗笠。留着棕色低马尾的混血男人有些惊异地看向眼前的两人:“二位认识我吗?”

 

“呃,啊。”派蒙卡壳一瞬,随后干脆直接把问题给甩了回去:“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们?”

 

“认识拯救了璃月港的大英雄很奇怪吗?”王尔德轻笑一声:“奥赛尔被唤醒的时候我就在海上工作,要不是旅行者小姐及时打败那远古魔神,不然我可能真的就要命丧大海了。”

 

“……海上工作?”

 

借着王尔德船头挂着的黄色灯笼,荧仔细打量着对方英俊无暇的面容。她低下头,视线从对方完好的双手上一扫而过,不经意道:“你的工作是……”

 

“海上摄影师。”王尔德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彬彬有礼地递给了面前的少女:“鄙人尼诺·王尔德,竭诚为各位有需要的客人提供璃月地区海上风景照,艺术照摄影等服务。我刚刚才为最后一位客人拍完海面星空图,现在赶着回家收工吃夜宵呢。”

 

“哦,”派蒙和荧一起低头看着那张做工考究的名片:“你……结婚了吗?”

 

“结过。”王尔德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不过五年前已经离婚了,我现在算是带着女儿旅居璃月。她身体不太好,万幸璃月不卜庐的白大夫医术了得,只要再用中药调养个两三年她大概就能下地行走了。”

 

“太好了!”派蒙的眼睛亮晶晶的:“恭喜你啊!王尔德!”

 

棕发的男人一怔,随后不由得有些失笑:“女士们,我刚刚就想问了,我们三个以前是不是见过?感觉你们对我很熟悉的样子?”

 

“你就当做是缘分好了。”荧也不多解释。

 

王尔德见状笑笑,又温声道:“那我能问问二位为什么大半夜在璃月港的码头上坐着吗?今天夜里的气温很低,哪怕是神之眼的使用者也可能会被冻感冒的。”

 

“我……”荧垂下眼眸:“我在等人。”

 

“哦?”王尔德微微一惊:“你也在等人?”

 

“也?”派蒙敏锐地抓到了关键词:“什么叫做‘也’在等人?”

 

“哦,我刚刚带着客人在璃月港东面码头拍照的时候,也看看一个人坐在地上,凑过去聊天的时候他说他在等人。”王尔德回忆道:“不过他和你们可不一样,人家大衣帽子围巾都穿得好好的,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看上去可暖和了。”

 

“等等。”荧金色的瞳孔倏然缩小:“璃月港……东面码头???”

 

“对啊,璃月港有两个码头呢,一个在北一个在东,我们现在这个是北码头。”王尔德说着说着自己也是一愣。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呆若木鸡的少女:“难道说……”

 

他话音未落,金发的少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去东码头最快的路径是从璃月港内的传送锚点过去,这点经常在港内散步的旅行者心知肚明。

 

荧也当然知道璃月港内有两处码头,她自己平时日最爱去的就是东码头,那里是散步和逛街的好去处。但是考虑到外国友人入港一般都是由北码头进入,她就直接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忽略了另一个可能性。

 

她坠入冰海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了起来,并且愈演愈烈,到最后整片冰封的海面彻底融化,随着少女激动飞扬的心情一切沸腾了起来。

 

阿贾克斯……阿贾克斯……阿贾克斯!!!

 

金发的少女在漆黑暗淡的璃月街道奔跑着,早已关门的万民堂,冒险家协会,铁匠铺在她身边飞速略过。她踏着昏黄路灯的指引向海水气味浓厚的码头跑去,冷冽的寒风刮过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却无法熄灭她眼中绚烂的星光。

 

夜里十二点,旅行者在璃月港东码头上停下脚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金色的眼眸死死地定在了那个坐在木质台阶上,身形在层层叠叠衣物包裹下显得格外臃肿的背影。

 

似乎是听到了她跑步和喘息的声音,那背影顿了顿,随后转过了身来。

 

他怀里抱着一只黄橙橙的灯笼,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红色的毛线围巾,头上戴着同款做工的红色毛线帽,几缕凌乱的橘发从帽沿俏皮地溜了出来。

 

嘴里正咬着一块热气腾腾的年糕的达达利亚错愕地看着自己身后的少女,嘴里发出一声极为惊异的:“唔嗯嗯???”

 

荧淡色的嘴唇颤抖着。

 

半晌,她上前两步,大吼道:“你半夜哪里买的现做年糕啊!我都……我在北码头什么都买不到……”

 

然而她这句话才说了一半,整个人就溃不成军地哭了起来。

 

达达利亚似乎吓傻了,连忙咽下嘴里的年糕,连滚带爬地走到荧的身边,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在快刀陈那边买的。他刚刚下锅给自己做的夜宵,我……我闻到香味儿了……就跑过去和他买了点。你……你别哭啊……”

 

荧闻言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呜呜哇哇啊啊——”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达达利亚在此时用上了自己毕生的智慧:“你是不是在北码头等我的?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在东码头逛街,所以今天一整天都在这边等你!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你……你……”少女哭得更厉害了:“你一早上就在……就在等我了吗……”

 

“我今天早上才从时空乱流里爬出来的。”达达利亚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巾,然后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擦眼泪:“出来的时候我人在至冬。至冬到璃月实在是太慢了!我就和博士做了点情报交易,让他把璃月港的传送锚点对我激活了,然后我就直接过来了。”

 

“呜呜呜呜!”荧的眼泪还在啪嗒啪嗒掉:“那你回来了你怎么不和北国银行的人说啊!我都去找你了呢!”

 

“我……我想着我人都在这里了,你一来码头肯定你看见我,哪里还需要北国银行做什么。”达达利亚挠挠自己的脑袋,真心实意的愧疚道:“对不起小姐,真的对不起!我……我都没意识到你可能在另一个码头等我。”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荧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破涕为笑。

 

“都怪你……”少女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和你呆久了……我都变笨了……”

 

达达利亚一怔,随后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然后紧紧地将满身霜寒的少女拥入怀中,小声道:“怪我怪我,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不冷吗?”

 

荧摇了摇头。她凝视着达达利亚有些苍白的面容,缓缓伸出微凉的手指抚摸着对方脸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少女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你受伤了?”

 

青年用脸蹭了蹭她的手心,轻声道:“小伤。”

 

“小伤能让从小在至冬长大的人在璃月穿加绒大衣?”荧瞪了他一眼:“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达达利亚想了想:“也没干啥,就是在深渊里屠了一头伪龙,挖了它的龙丹之后坐着时间洪流回家了。”

 

荧:“……”

 

“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达达利亚握住她的手,一双深蓝色的眼眸兴奋地熠熠生辉:“快看看我从至冬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他拉着她的手向码头跑去,最后在一只靠岸停泊的小船前停下脚步。荧还没来得及吐槽为什么他们俩脑回路如此相似,就看见自己身边的青年直接跳到了船上,然后从船舱内……掏出了长长一段的……腊肠!!!

 

“这是我妈亲手做的,今天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她还特意要求我带给你。”

 

达达利亚郑重地将这一串腊肠交到了荧的手上:“不止这些!我爸做的培根,我姐织的围巾我也给你带来了。冬妮娅,安东和托克他们三个一起给你做了一个苹果派,我放在背包里了,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要吃吗?”

 

“……阿贾克斯,”抱着腊肠的金发美少女挑起了自己一边的眉毛,强忍着唇边的笑意:“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变成你们家未过门的媳妇了呢?”

 

达达利亚面色肃然:“如果你需要我现在求婚的话……”

 

“停停停,”荧伸手点了点青年的额头:“我的意思是,我好像还没有正式答应过你的表白吧?”

 

少女轻咳了几声,用略微小一点的声音顾左右而言他道:“……那什么,我隐隐约约记得某人答应的什么,全璃月港的烟花,咳咳,还有什么烟火下的告白,咳咳。”

 

橘发的青年听闻此言,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下去。

 

旅行者一惊:“怎么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其实,这一整天我除了在这里等你,顺便还逛了逛璃月的商店。”达达利亚幽幽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璃月的海灯节快到了,所有商店里的烟花全部断货了。逛到最后,我只能买到一盒这个。”

 

他低下头,从自己的背包中抽出了一盒有着五颜六色包装的仙女棒。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达达利亚正色道:“放心,我现在已经想好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叫愚人众立刻去蒙德或者稻妻进口当地的烟花,这样的话大概三天后就能一切准备完毕。还有一个方案是去和璃月七星交涉一番,我记得他们过节的时候一般也会囤积大量……”

 

然而话还没说完,青年手中的那盒仙女棒就被人轻轻抽走了。

 

达达利亚一怔,抬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少女。

 

“不用那么麻烦。”荧低头拆开仙女棒的包装盒,将一大把的黑色烟花都抽了出来:“我就要这个,这个就够了。”

 

“这怎么能行?”达达利亚不同意:“说好了是全璃月的烟花放给你看,怎么能够降级到这种程度呢?!”

 

“可是我不想等了,阿贾克斯!”

 

荧抬头看向他,金色的眼睛了闪烁着点点星光:“别说三天了,我现在一分一秒都不想等了。更何况……”

 

她握紧了手中的仙女棒,轻声道:“现在璃月港里所有的人都睡了,所有的烟花都买完了。所以现在我手上的这些,就是现在全璃月港唯一的烟花!”

 

“……”

 

大概世界上没有人能够在喜欢的人期期艾艾的目光中挺过三秒,至少达达利亚做不到。他双手有些发着抖地去摸自己的大衣口袋,翻动了半天之后,才颤颤巍巍地从口袋深处取出来了一盒火柴。

 

“嚓。”

 

耀眼而温暖的火光自两人的手心内燃起。寒冷的冬夜,海边冷风呼啸。达达利亚不得不打开自己的黑色大衣,将两人的身体全部都包裹进去才能勉强护住摇曳的火苗。荧冻得微红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她将那一把仙女棒分为了两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黑色的尖端凑在了橘红的火苗之下——

 

“啪!啪啦!”

 

仙女棒在小小的大衣空间内骤然绽放出夺目的白金色火花。达达利亚立刻掀开了大衣,刹那间,金红交加的十几只仙女棒就在他们的眼前盛放开来,将原本光线暗淡的东码头照得大彻大亮!

 

“荧!”

 

达达利亚深蓝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炫目的光彩。青年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但他的目光却直白而热烈地看向自己眼前的少女:“我喜欢——”

 

“砰————”

 

青年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淹没在了炮声之中。

 

一朵绚烂的金红烟火自璃月港不知名的某处倏然升起,在星空明朗的深夜里炸开一声响亮的炮响!随着这一声令下,更多五颜六色,形状各异,姿态万千的烟火自璃月港的各个角落里绽放开来,宛如一场无比隆重而盛大的舞会奏响了华彩的乐章!

 

“怎么会?”达达利亚错愕着:“哪里来的烟花盛典?璃月今晚有活动吗?”

 

答案显然是没有的,因为他们很快就看见不少居民暴躁地打开自家的窗子开始破口大骂:“神经病啊!大晚上放烟花扰民啊!”“谁打扰老子睡觉啊!老子让千岩军去抓你!”

 

“……”

 

荧默默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达达利亚立刻高举双手大呼冤枉:“我没有!真的不是我!我没必要玩这种桥段!”

 

这倒也是。

 

荧信了他,然后继续思索:可是除了达达利亚,璃月里还有谁会放如此盛大的烟火呢?而且这个时间卡得也太好了,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们俩而放的一样。

 

——等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倏然涌上心头。然后鬼使神差一般的,荧倏然转过头,定定地向身后的大海看去。

 

五光十色的烟火倒映在泛起波澜的海面,在距离他们俩莫约百米的地方,一金发黑衣的少年人站在一叶悄无声息出现的小舟之上,眸光沉沉地看向岸上并肩而立的两人。

 

空与荧眸光相交的那一刹那,世界似乎安静了一瞬。

 

随后下一秒,那叶孤舟与舟上的少年就宛若幻梦一般消失了。荧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与后知后觉看过来的橘发青年对上了视线。

 

“怎么了?”达达利亚有些紧张地看向她微红的眼眶。

 

“……是我哥。”荧轻声说着,随后慢慢笑了出来:“我哥来看我了。而且……他在祝福我们。”

 

“真……真的吗!”橘发的青年有些被这个意外之喜砸蒙了。他脱口而出道:“下次见面我是不是能喊他大舅哥了!!!”

 

荧:“……虽然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最好不要。”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随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好了,烟花下的告白我已经完成了。”达达利亚搂着面前少女的腰肢,轻声呢喃道:“我最最最亲爱的小姐,请问我这次转正成功了吗?”

 

被搂在怀里的旅行者头抵着对方的胸,低低地笑了出来。

 

“砰——”

 

-

 

“他们俩真是腻歪。”缩在角落里看戏的派蒙表情冷漠地评价道:“幸好我没过去,不过我已经感受到我未来每天都被闪瞎眼的日常了。”

 

“哎呀,热恋的小情侣就是这样的啦。”缩在派蒙后面的胡桃笑嘻嘻道:“不枉我为了给钟离留门到现在都没睡。嘿嘿,情侣墓葬套餐这回肯定能够推销成功了。”

 

-

 

“这个点的烟火盛会吗?”

 

立于白色墓碑旁的长发男人微微抬头,金红的瞳孔中倒映着远方璃月港上方的烟火,叹息道:“明天千岩军的投诉处大概会被踩烂吧。”

 

说罢,男人微微垂下眼眸。

 

他看向整整齐齐摆在衣冠冢前两坛清酒,轻轻俯身将其中一坛拿起,随后不紧不慢地将其开封。上好佳酿的烈烈清香自寒冷的空气中蔓延开来,叫人略微一嗅便浑身酥醉。

 

然而岩神却没有为这酒香沉醉半分。

 

他将酒坛高高举起,对着璃月港上空绚烂的光辉,慢慢将坛中的佳酿尽数倾倒在了衣冠冢前。

 

“这酒是敬你的,明烛。”

 

岩神轻声道:“因果已了,你可以安心了。”

 

-

 

雷电影脚步一顿。

 

她慢慢回头,玻璃般的紫色瞳孔定定地向自己身后看去。

 

——深夜的镇守之森内安安静静的,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了,影?”

 

走在前面的八重神子回过头,提醒她道:“花散里给我们安排的任务地点就在前面了哦。”

 

“……嗯,我知道。”

 

半晌,紫发的女子慢慢收回目光,继续向樱发宫司的位置缓步走去,低声道:“也许是流浪猫吧。”

 

“……”

 

待两人彻底走远后,一片黑色的幕篱自树影间悄然划过。

 

-

 

漫天烟火下,荧慢慢抬起头,金色的眼瞳中洋溢着肉眼可见的欢欣雀跃。

 

“勉勉强强转正吧。”她颇为严苛道:“你现在进入男友试用期了,达达利亚。试用期的考核可是很严格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的,长官。”新晋男友肃然道:“请问长官,作为新人,我现在应该干些什么呢?”

 

新晋女友勾了勾手指,命令道:“男朋友,把头低下来一点。”

 

橘发的青年听话的低下头。

 

于是旅行者顺势勾住执行官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落下了微凉的一吻。

 

 

 

The End.

 

 

 

 

 

 

???.

 

温迪晃着自己空空荡荡的酒瓶子,慢慢悠悠地走进了蒙德城。

 

夜已经深了,蒙德城门口值班的守卫骑士倒是还算精神,看见是熟悉的诗人回来了便爽快地放了行。凌晨一二点对于夜生活丰富的酒吧歌手而言仅仅是一个开始,然而这回温迪没有向往常一样径直走向天使的馈赠,而是慢慢走到了芙罗拉的花铺前。

 

“要买花吗?”

 

小女孩软软的声音自少年身后传来:“今天很晚了,可以给你优惠哦,大哥哥。”

 

温迪垂下眼睑,轻声道:“确实已经很晚了,好孩子应该已经回家睡觉了哦,不然父母会担心的。”

 

“不会的,爸爸妈妈已经睡着啦。”芙罗拉笑眯眯地说着,随后又重复了一遍:“要买花吗,大哥哥?”

 

风神沉默半晌,随后慢慢转过身,凝视着自己身后的小孩。

 

“你做得有些过了,伊斯塔露。”他轻声道:“你向我保证过这是一个不会有人员伤亡的实验。”

 

“事实也确实如此啊。”时间之执政微笑着:“没有人死亡,所有人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真的吗?”温迪垂眸看着她:“你真的没有想过把公子扔在时间洪流里,任由他自生自灭吗?”

 

“怎么会呢,巴巴托斯。”伊斯塔露的声音柔软:“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你看,阿贾克斯那孩子最后不是成功找到深渊的魔兽,并且利用对方的能源回来了吗?”

 

「芙罗拉」笑得眯起了眼睛。

 

“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他直到死都摇不到那个地点的。”

 

“……”

 

风神不再言语。时间之执政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两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最后温迪轻声道:“除拟态天理之外,你还有其他会影响人世运作的发明吗?”

 

“你在小瞧我吗,巴巴托斯。”伊斯塔露摆手:“我当然有其他的东西在手上。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们短时间内不会对人世造成任何影响。”

 

“……短时间内?”

 

“别和我装傻了,你明明也察觉到了吧。”

 

时间之执政慢慢抬起褐色的瞳孔:“战争就要到来了,那是上一场战争的延续。为了提瓦特的未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创造出可以抵御天理的东西。”

 

她现在分明是幼童的面容,但表情里却隐隐流露出某种在皮肉之下汹涌的癫狂。

 

巴巴托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故友,片刻后,他反而轻笑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按照我的经验来说,”风神语气悠悠:“你这种角色,最后会死得很惨的。”

 

“是吗?”伊斯塔露也不恼,反而微笑道:“那可太好了。”

 

些许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那是夜间巡逻的西风骑士们。「芙罗拉」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那种天真小女孩的表情。她笑眯眯地从自己的花盆中折下一朵小花,将其递给了面前的吟游诗人。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她笑着道:“这朵花送给你,大哥哥再见!”

 

小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温迪低下头,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花。

 

是一朵白色的雏菊。

 

 

 

 

 

 

The Real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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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两万五千字,感觉算是二合一了。

花了一年,写了48万字。这不是我写得最多的,但是《杀死公子》是我目前自认为文笔,剧情,人物塑造以及感情线方面最满意的一本。(虽然热度不高来着orz)

怎么样!确实是合家欢大团圆大结局吧!(叉腰)、

每一个人都回到了自己原定的命运之上,该死去的人也最终死得其所。

不多说太多了,评论区交给你们了。我亲爱的福尔摩斯们,最后一次让我看看你们的长评实力吧!


PS:雏菊的话语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原神游戏内文案有略微暗示风神与时间执政可能是朋友,所以我稍微原创了一点两人之间的对话。不必当真,毕竟我写这边的时候才3.3 ,伊斯塔露本尊连个影子都没有,各位看个爽就行。


以上。


PPS:本文会出本,本内会包含一篇不会发在这里的番外。有意向者可以关注一下我LOFTER的后续动态,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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